《流浪少年》摄影指导访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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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员哈里斯・狄金森（Harris Dickinson）首次转型导演，执导影片《流浪少年》聚焦伦敦无家可归者问题，该片凭借出色品质广受好评。据悉，影片拍摄采用了 ARRI ALEXA 35 摄影机及 Master Prime镜头。


《流浪少年》电影海报

《流浪少年》曾入围 2025 年戛纳国际电影节“一种关注” 单元，这部影片是英国演员哈里斯・狄金森的长片导演处女作，由法国电影摄影师协会（AFC）会员、摄影指导若泽・德沙耶斯（Josée Deshaies）在伦敦取景拍摄。影片收获了全球影评界的一致赞誉，弗兰克・迪兰（Frank Dillane）在片中饰演一名问题青年—— 他曾因露宿街头期间犯下暴力袭击罪而入狱，刑满释放后试图重建自己的生活。拍摄过程中，德沙耶斯选用 ARRI ALEXA 35 摄影机与 ARRI Master Prime 镜头组合，在不同取景地之间高效转场，并巧妙应对英国多云天气下的光线条件，通过技术手段为画面光线增添层次感。


图解：摄影指导若泽・德沙耶斯（AFC 会员，左，戴眼镜）与导演哈里斯・狄金森（中）在片场，身旁是 ALEXA 35 摄影机

您是如何参与到这个项目中的？
整个过程非常自然：制片人先给我发了邮件，建议我读一读剧本，之后有一天哈里斯给我打了电话。他之前看过几部我参与拍摄的影片，然后邀请我加入这个项目。一切都很顺利，我们聊了五分钟，感觉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。


“你能明显感受到 ARRI 拥有真正的电影行业传承：他们的摄影机是为摄影指导和摄影助理设计的，而非工程师，” 若泽・德沙耶斯表示。

影片故事发生在伦敦，外景拍摄占比有多高？
我们全程在伦敦拍摄，而那其实是我第一次去英国！哈里斯对伦敦东部非常熟悉，因为他就是那里人。过去五年里，他一直在一家无家可归者收容所做志愿者，负责分发食物和衣物，所以他本身就深入了解这个群体的生活。我记得刚到伦敦时，拍摄前要在当地住三个月，第一天哈里斯就带我在我住的街区散步。他认识那里的每一个人—— 包括街上每一位无家可归者。我们完全不像毫无头绪的游客，他给了我很多指引。  
这么说吧—— 为了不剧透太多—— 除了最后一个场景用绿幕拍摄外，其他所有镜头都在真实场景中完成。我们在 29 个拍摄日里辗转了 38 个取景地，节奏非常紧张。我们需要频繁地更换拍摄地点，即便有些地点在同一个街区，每次转移也意味着要收拾设备、移动器材，然后重新布置场景。

有时候我们甚至会临时失去拍摄场地。比如有一次，我们之前已经勘察过一家酒吧，还和灯光师一起规划好了布光方案，但到了拍摄当天，对接人却一直没出现。可能是他忘了，也可能是睡过头了—— 当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左右。于是我们的场地协调团队立刻去了街上其他所有酒吧，靠着一股韧劲找到了一个备用场地。接下来我们必须快速完成布光和拍摄，但当时大家都有种“豁出去” 的劲头：“我们一定能搞定，肯定没问题。”

您觉得《流浪少年》对哈里斯来说是一部非常私人的作品吗？
是的，他在这部电影里投入了大量的个人情感。他做了非常深入的调研，而且我觉得他认识一些有过类似生活经历的人，所以这个题材对他来说并不是随机选择的。你能在影片中感受到那种真实感：这不是一个好莱坞演员突然心血来潮，想要拍一部关于伦敦社会问题的电影。剧本是他自己写的，没有找专业编剧。在筹集资金的那几年里，他一直在不断修改剧本，从未停下。这种个人化的情感贯穿了整部影片。

您和剧组的合作情况如何？是和您常用的团队合作，还是选择当地团队？
通常情况下，我至少会带一个熟悉的人一起工作—— 比如灯光师或摄影助理。但这次的协议是我独自加入，所以我必须在片场认识所有的合作伙伴。一开始我有点担心，但后来一切都很顺利。

这次我也接触到了英美影视行业的制作文化。有些在法国看来很简单的事情，在那里可能会变得很复杂，反之亦然。比如在英国的街道上拍摄就非常困难，他们对安全要求极其严格：你需要联系警察、设置路障—— 哪怕只是用手持摄影机在车里以每小时5 公里的速度拍摄，也必须系好安全带。而在法国，有时候规则是可以稍微灵活处理的。

英国影视行业还有开不完的会议和复盘会。一开始我觉得有点不适应，但最后发现这些其实很有用，因为它们促进了团队沟通。而且所有制片人都会一直在片场。另外，他们的设备卡车非常多—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拖车，方便在不同取景地之间移动。


图解：哈里斯・狄金森希望邀请一位国际摄影指导，为伦敦独特的光线赋予不一样的视觉感受。

您选择拍摄设备时主要考虑了哪些因素？
我一直都用ARRI 的摄影机。拍摄《流浪少年》时，我们用的是 ALEXA 35—— 这是我第二次使用这款机型，第一次是拍《野兽》（The Beast），我非常喜欢它。你能感受到 ARRI 的电影基因：他们的摄影机是为摄影指导和摄影助理设计的，而不是给工程师用的，所以菜单设置不会繁杂冗长。除了拍摄速度快之外，我特别喜欢 ALEXA 35 的一点是它在调色方面的表现。和我合作的调色师都很喜欢这款机器，因为它能让我们更细腻地捕捉色彩的微妙差异。

至于镜头，我和哈里斯一开始并不确定具体想要哪种，但我们知道不想要什么。我们测试了好几套不同的镜头，包括一些复古镜头，但每次哈里斯都担心画面会显得刻意、做作。他不想要太多特效感，希望影片保持朴实的风格。通过排除法，我们最终选定了 ARRI Master Prime 镜头—— 我之前从没用过这款镜头，但使用后我们都非常满意。它的画质中性、锐利，操作直观，是很好的基础设备，我们可以通过滤镜做一些自己的小调整—— 这些“秘诀” 我们就不多透露了。另外，每当需要拍摄远景或高空镜头时，我们会用安琴 Optimo 25-250 毫米变焦镜头。


图解：在影片筹备阶段，导演每周都会组织放映会，播放那些启发他构思《流浪少年》创作思路的电影和纪录片。

您能描述一下《流浪少年》想要呈现的视觉风格吗？
英国的光线条件其实很棘手，尤其是在伦敦。有些电影拍出来会显得画面平淡、灰暗，缺乏光影层次，就是因为这里常年多云的天气。而哈里斯很不喜欢这种效果，他想避免这种问题，这也是他选择一位外国摄影指导的原因之一。同时，他也想跳出那种“悲情写实” 的美学风格—— 也就是英国人所说的“社会现实主义”。他希望影片中有生活气息、有色彩、有阳光，以此中和故事本身的沉重感。

他之前笃定六月份至少会有太阳，但结果完全没有！所以最后我们不得不做大量的人工布光。这部影片看似是自然光线拍摄，实际上却用了很多灯光。有时候我甚至会用黑色幕布和遮光板制造“负向光线”，以此塑造画面层次，避免画面显得平淡。

哈里斯的视觉灵感来源于哪些作品？
特别棒的一点是—— 我以后也想这么做—— 在影片筹备阶段，哈里斯每周都会组织全体剧组人员看电影。他总共选了六部风格迥异的作品：保罗・托马斯・安德森（Paul Thomas Anderson）的《私恋失调》（Punch-Drunk Love）、阿涅斯・瓦尔达（Agnès Varda）的《流浪女》（Vagabond）、1972 年菲律宾影片《马尼拉：在霓虹灯的魔爪下》（Manila in the Claws of Light），以及几部1960 年代在伦敦拍摄的黑白纪录片。

他没有要求大家对这些影片发表评论，也没有说“大家看这部电影是为了学习某个方面”。他只是说这些作品给了他灵感，没有做更多解释。核心目的就是让大家感受影片的氛围、色彩和情绪—— 不需要刻意提炼具体技巧。通过这种方式，我们慢慢形成了一套共同的“视觉语言”。在片场，我们有时候会说：“还记得那部电影里的酒吧场景吗？就是那种氛围。” 然后所有人都能立刻明白。

我们会在正规的电影院里一起看这些电影。我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灯光师和场务领班，这些都是在正式拍摄开始前。因为这是哈里斯第一次当导演，我们之前都没有合作过。而这些放映会，通过电影的语言和力量，把我们大家凝聚在了一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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